空山孤梦

【晋舒】皇城(上)

自己脑补了晋舒的十年。有很多私设,我写的晋王是剧中的晋王。请一次写文,不喜请勿喷。




周子舒投靠晋王的时候,才十六岁。师父秦怀章突然离世,少年庄主,年幼可欺,他受尽压迫和屈辱,眼看着师叔们为保护四季山庄一个个倒在他的眼前,坚持了两年,他应了晋王的要求,带领山庄八十人加入了晋王的阵营。晋王盘踞在北方,势力根深蒂固,他要统一乱世,要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想实现这一报复,他还需要一把利剑,周子舒与他沾亲带故,是最可靠的人选,而对周子舒来说,晋王无疑也是最稳固的靠山。

投靠晋王,除了维系四季山庄的传承之外,周子舒还有一份私心。

晋王和周子舒虽是表亲,但不在一起长大,周子舒被送去四季山庄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然而在周子舒心里,表哥始终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兄长。他记得晋王并不受宠,父不疼母不爱,还时常受到其他手足的欺凌,只有老师真心爱护他。可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表哥依然成长为了最优秀的那一个,诗书礼乐骑射样样精通,是继承大统的最好人选。周子舒一方面敬他,把他视为榜样,偶尔练功乏了想懈怠了便会想起他以激励自己,想成为和表哥一样坚韧的人。另一面,周子舒又心疼他,父母、师父、师弟陪伴着自己长大给了自己所有的包容和宠爱,可是在印象里晋王身边从来没有玩伴,无论是射箭也好,读书也好,晋王始终是一个人。后来当周子舒看到在城墙上形单影只哭泣着的晋王时,他觉得表哥真的孤单极了,那从不弯曲的背好像也驼了一些,所以当对方求他下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了,那个素来坚毅的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了他,周子舒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只能回抱着,任由他像个孩子一样将泪水洒满衣襟。那是周子舒第一次看到晋王脆弱的样子,正好他也刚经历了人生变故,体会到了世人险恶人心凉薄,他心想,表哥的宏图壮志,我愿意倾尽全力帮他实现,他需要我,我不希望他像我一样孤立无援。

晋王想得到周子舒的帮助,周子舒心里反而感激得很。他的父亲因背叛朝廷之罪被杀,全家受到牵连,还是晋王力保,他才得以活下来。在朝廷里的那群人看来,周子舒是罪臣之后,最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晋王却不甚在意。他感慨表哥到底是个性情中人,知道他一家冤枉,对自己更是竭力爱护,心中便滋生出更强烈的依赖和忠诚。

刚到晋王身边的周子舒意气风发,在晋王的庇护下,他终于得以将四季山庄发扬光大,不至于辜负了师父的期望。每至傍晚,他一般都会在晋王的书房,晋王为他梳理前朝后宫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讲解何为政治何为牺牲,告诉他哪些是该铲除之人哪些是该保留利用之人,晋王像在打磨一件世间绝佳的兵器一样耐心。夜色渐浓,周子舒总是会为晋王于书桌上添上一盏烛灯,晋王说累了,他便在一旁静静地磨墨,两人都不再说话,直到烛光逐渐燃尽周子舒才会离开。十六岁的周子舒其实对晋王口中的天下大义并不很上心,也无法全然理解,起先他还会认真听,后来便逐渐敷衍起来,只期待着为他磨墨的时间。晋王讲的这些,和师傅教给他的处事原则相去甚远,周子舒是困惑的,他知道政治是一场流着血的博弈,他所学的正道和原则于此并不适用,他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适应这种规则。他敬仰晋王,于公于私,他都依赖着晋王,年少的他还不甚分得清对错,被这种情感冲昏了头脑,心想着,表哥让我去做,那我便去做吧,反正我也早已不是双手清白两袖清风了。

周子舒为晋王杀的第一个人只是一个知府,晋王的党羽在其管辖地带借着他的威势作威作福,勾结知府对民众横征暴敛,甚至公然做起了人口买卖的生意。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终于被晋王的对手揭发,对方掌握了他们的来往书信,知府倒戈,控诉是晋王对自己威逼利诱他才不得不屈服。晋王知道了这件事后勃然大怒,一手扬去桌上的文书,他抓着周子舒的手,说:“子舒,这群人背着我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心里好恨,可现在要牵连到我了,你帮我好不好,杀了那个知府,拿到书信,等这件事情平息了我们再处理那帮狗东西。”周子舒见到那个知府的时候,他已经被强迫服下了毒药,每日都得靠着对手的解药才能存活,成了个牵线木偶,如今又像条哈巴狗似的跪在自己面前,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祈求饶他一命。这是周子舒第一次独自杀人,他有犹豫,也有害怕,只得安慰自己这个人本就十恶不赦,就算自己不杀,也会有别人来杀,他本就该死。手起剑落,一剑封喉,那个人没挣扎一会儿便断了气。

这种手法,他是从晋王那里学来的。第一年冬天,周子舒在晋王府的庭院里舞剑,碰巧被下朝归来的晋王看见,晋王接过他的白衣剑细细观摩了一会,又递还给他,说:“子舒啊,你可知好剑该如何利用?”周子舒不答,晋王便从身后握住他拿剑的手,用力一挥,一株红梅便应声落地,鲜艳的花朵就像血液一样洒在洁白的雪地里。“杀人最利落的方式,便是一剑封喉,敌人还来不及反应便只能蜷在地上,像案板上的鱼一样等死,无论他是想求饶,想后悔,还是想辱骂,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可记住了?”

于是周子舒便记住了,在天窗的十年,死在他手下的人,无一不是这般死法。

完成了第一次暗杀任务,周子舒虽心有不忍,但所杀之人实为罪人,他以为自己是替天行了道,也相信晋王实属冤枉,朝中果然充斥着奸佞宵小,浑浊不堪,如无自己带领四季山庄的兄弟支援,表哥何时才能肃清余孽一统江山。当周子舒逐渐羽翼丰满之时,他请晋王为自己的部队赐名为天窗,“子舒一人能力微薄,不敢肖想奇功伟业,但求舍我一身,能与这暗世泄下一线天光,便算没有辜负诸师先贤的教诲。”周子舒目光如炬,心中的热血如海浪一般滂湃,晋王起身,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脸上是和周子舒一样的笑容,“好!今日我们且为这晦暗的乱世开一道天窗,我一定要摧枯拉朽,毁掉这遮蔽白日的一切!"

与晋王合作的前几年,天窗的暗杀行动并不多,晋王派给的任务多是于敌营中潜伏收集情报,周子舒在明,朝堂上的人只当他是最普通不过的侍卫,不曾把他放在眼里。天窗在暗,穿梭于看不见的角落里,有影无踪,有进无出,无所不知,无处不在。

也是这几年,晋王和周子舒亲密无间,周子舒几乎每天陪晋王用晚膳,与他一起办公到深夜方才离开。在周子舒的记忆中,晋王总是心事重重,皱着眉头,很少有真正高兴的时候,周子舒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他的负担,又好像不理解。晋王现在如日中天,离实现他的理想不再遥远,尽管前路依然艰险重重,但现在有自己与他并肩作战,他已不再是孤家寡人,难道还觉得不安心吗?

周子舒第一次见晋王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在他答应下山投靠他的时候,那个笑容让他觉得站在眼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而是与自己亲近的兄长。第二次是周子舒提出创立天窗的时候,两人举杯对饮,高谈阔论描绘着未来,那时周子舒看见的是一个气势磅礴心存天下的帝王,他相信这个人将创下千秋伟业造福百姓,晋王的形象在他心里变得更加伟岸。

第三次则是第二年的上元节,晋王白日里忙于打点各层关系,晚上还要参加晚宴,周子舒款待了部下之后百无聊赖,祭拜了师父师叔和父母后,便来到了晋王府。晋王府的陈设布置一板一眼的,很少有扎眼的颜色或设计,周子舒曾经向晋王建议过该给住处添一丝生气,这样或许会使心情愉悦一些。晋王听后,淡淡地笑了,说:“本王有子舒在侧,怎能叫没有生气?不过,本王听说你喜爱梅花,明日本王叫人来,也在院子里多种些便是。”晋王府的梅园是整座府邸唯一有植物的地方,有专门的花匠打理,从远郊运来的梅树,到时竟无一棵受损。后来又过了几年,周子舒才知道只有自己在的时候晋王才会踏进梅园,晋王其实厌恶活物,内心深处厌恶身边有这样单纯的生命存在,就连晋王府上下伺候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在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四下寂静,一片红梅在夜色下颜色显得格外厚重,梅香和清冷的空气缠绕在一起,周子舒喜欢这种清澈的香味,于是坐在石椅上喝着酒,想着从前在四季山庄的时候到了中元节师父师叔们总是会带自己和九霄下山,去逛庙会吃元宵,买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周子舒心想,那时是多么欢乐,从没有想过长大会是什么样,也从未料到现在已天人永隔。

这时大门方向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子舒,本王就知道到你在这儿。快换身衣服,跟本王走。”是晋王。

“王爷?您不是应该在晚宴上吗,怎么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本王说自己累了便回来了。走,我们去逛庙会。”

周子舒满脸惊诧,上元时节,街上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晋王这一出去,怕是会有有心之人暗下杀机。周子舒心里虽然想去,但是为了晋王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肯答应。最后拗不过晋王的软磨硬泡,给自己和晋王易了容,佩戴好软甲才出门。

酉时的街上热闹非凡,男男女女,老人幼儿都纷纷出门走街串巷,周子舒的易容之术高超,在旁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一对普通夫妻罢了。周子舒一路上精神高度紧张,时刻注意着周边环境,晋王察觉到他的情绪,握住他的手,说:“子舒今日不必紧张,你的易容之术如此精妙,本王现在看自己都觉得陌生,更别提其他人。再说,那帮人还忙着在晚宴上互相拍马屁,今晚怕是没有闲心来管本王去哪儿,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本王会到拥挤的大街上来,只我们两人的时候叫我表哥就好,你且牵住本王的手,与本王装作恩爱夫妻,别走丢了才是。”

周子舒听了这话,不禁低下头,脸红了一片,抱怨道:“表哥今日可是高兴了?不顾自己安危就算了,还拿着子舒打趣。”晋王笑了几声,不回答,只握紧了周子舒的手,带着他往佛堂走去。

佛堂里坐落着几尊巨大佛像,普度众生似的看着跪拜在跟前的人们。周子舒抬头看着这些菩萨们的眼睛,他是不信佛的,如果求佛真的有用的话,世间哪儿还来疾苦和不公,如果说好人会一生平安,坏人终究得到报应,那一生向善的师父师叔怎会突遭变故,自己一家又怎会遭小人算计蒙冤受辱。如果自己没有投靠晋王,怕是四季山庄早已覆灭,加害之人更会活得趾高气扬一生无虞。求佛,不外乎只是欲望之人安慰自己的工具而已。周子舒侧头看着晋王,晋王本来生得也是眉清目秀,只是长久以来肩上的担子太重,权谋在他的脸上刻满了沧桑,有时候周子舒都会忘了晋王只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兄长。周子舒心想,表哥如今所得的一切皆是靠自己挣来的,佛祖何时有庇佑过他?晋王此时闭着眼睛,低着头双手合十,是周子舒从没见过的虔诚模样。“表哥,你信佛吗?”待晋王睁开眼睛,周子舒问他,“我以为表哥不像是信佛之人。”

“我本不信,只是这一刻心中有所求有所愿,看着这么多人都在求,我便也想试试是否会心诚则灵。”

“表哥所求的盛世,子舒定会助您实现的。”

晋王转头看着周子舒,笑着,目光像水一样温柔,周子舒觉得那样的笑容比刚刚在梅园里嗅到的香气还要令人欢喜。这时一个小僧走了过来,向晋王作了个揖,说道:“这位相公一看便是诚心向佛之人,夫人看着更是面善,如同观音菩萨一般,两位何不点上一盏酥油灯,佛祖会更早听到心中所愿呐。”

晋王和周子舒相视一笑,夸了半天,原来卖灯才是目的。

“如果我们家子舒是观音的话,那我便从此不敢看观音了。”

后来他们还是买了一盏灯点上,只是周子舒不明白晋王的意思,为何自己是观音,表哥便不敢看了?也许是因为自己面目粗犷与观音实在是相去甚远?这样一想,表哥果然是越发喜欢拿自己打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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